离开了家,冷静下来后,我开始为自己考虑。
大伯和爸爸一唱一和,骗得我乖乖交出工资补贴家用,这么多年,我愣是两千块钱都没攒到。
当我提出辞职,要重新找工作时,李婶非但没有生气,反而一脸欣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你总算聪明一回了。
新工作在一家食品加工厂,累是累了些,好在工资比从前多了足足两千块。
被拘在这座小县城三十年,我想攒钱去看看外面的大世界,过另一种人生。
用身上仅剩的一千八租了房后,我的日子肉眼可见的捉襟见肘。
想着能省则省,我准备回大伯家,拿走自己的所有东西。
天阴沉沉的,我运气不太好,一进小区就撞见大伯正跟左领右舍说长道短。
老徐啊,看样子要变天了,你这腿又该疼了吧?
待会儿让你侄女送你去医院好好瞧瞧。
大伯疼得脸色发白,他勉强笑了笑:我都这把岁数了,有什么可折腾的?
忍忍就过去了。
盼儿为了照顾我,一直没成家,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,现在多省省,以后就能多给她留点儿。
围观的居民听后,纷纷开始吹捧。
有人眼尖看见了我,忙摆出长辈的姿态告诫。
盼丫头,你看你大伯对你多好啊,小时候不让你爸打你,出钱给你念书,为了给你多留些财产,这么高的退休工资还省吃俭用,现在腿疼,连医院都舍不得去。
你要是不像对亲爹那样孝顺他,就是没良心!
我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!
许多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,大伯温和地笑,像极了一位慈爱的长辈,他甚至当众掏出一叠现金。
盼儿,这一千块钱你拿着,去买两身好衣裳,免得去了新工作的地方,同事看不起你。
他看起来是那样善解人意,表面上挑不出一点错。
我只觉讽刺。
他以为,用人言可畏逼迫,我就能低头了吗?
见我没有接钱,大伯露出受伤的神情。
你这孩子,从小脾气就大。
我那天说的是气话,我和你爸是亲兄弟,咱们一个姓,你跟我的亲闺女有什么区别?
我会不认你?
我没有理会他的糖衣炮弹,而是后退了一步。
大伯,我有工作,这钱还是留着给你看病吧。
而且我的力气、耐心确实比不上耀祖哥,比起我,他才是照顾你的最佳人选。
大伯没料到我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他,脸色青白交错,变了又变。
我和他前后脚到家。
一进屋,他便时不时发出痛呼、哀嚎。
截肢的那条腿一遇到变天就会酸胀、疼痛。
大伯嘶嘶吸冷气,眼珠子却时不时瞥向我。
如果是以前,听到他叫疼,我会毫不犹豫地请假,送他去医院,鞍前马后地照料他。
可现在,我无动于衷地回到房间收拾东西。
没过多久,客厅传来杯子碎裂的声音。
我的东西并不多,忙前忙后两个小时,收拾好行李后,我出房门准备找口水喝。
客厅一片寂静,大伯的声音隐隐约约从阳台处传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