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话说起来简单,等到实施的时候才发现毫无头绪。
我连闻笙的微信都没有,当初离开时所有联系方式全部删除了。
试着搜索了他大学时用的手机号,弹出个陌生头像,名字是大写的英文字母M。
我几乎立刻就确定这是闻笙,但更加好奇这个字母的意义。
显然不是莫然,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他念念不忘呢?
但我没时间思考那么多,迅速发送了好友请求,不出所料被拒。
只好打着杂志社的名义找去了闻笙的公司,说需要再补拍几张工作照。
前台打去电话请示,对面沉默片刻后,轻轻哼了一声。
我按照指引乘着电梯上楼,心跳逐渐加速,在电梯门打开见到闻笙的瞬间达到了极点。
“你在等我啊?”
闻笙看了下手表,“我只有十五分钟,直接去会议室拍吧。”
“不能去你办公室吗?”
“无关人员谢绝入内。”
就因为这一句话,整个拍摄过程我都在思考该怎么变成闻笙的“有关人员”。
直到结束也没想好,只能先死皮赖脸地跟着闻笙要微信。
“我得把照片发给你。”
“不用了,谢谢。”
“我们有规定,不准私藏受访者的照片。
那你不要,我发到你们公司邮箱好了。”
闻笙终于停下脚步,冷着脸打开微信给我扫,不情不愿地点了通过。
我当着他的面,迅速把微信头像换成了刚拍他的一张正面照。
“呵,刚还说不准私藏,但是可以私用是吧?”
“我这是光明正大地用,你本人也知道的,什么私用,充其量叫‘享用’吧。”
闻笙对于我的用词水平嗤之以鼻,抬脚要走,我出手稍慢抓了个空,便就势摔倒在地。
“唉呀……我脚好像扭了,疼得走不了了,你可以送我下去吗?”
闻笙皱皱眉,还是回身把我扶起来,沉默地揽着我,一路搭乘电梯送到了一楼。
经过前台时我故意搂住闻笙的腰,如愿看到了对方惊奇的眼神。
忽然灵机一动,又干呕了一声,“……啊,我不会是怀孕了吧,孩子爸会承认吗?”
闻笙顿在原地,迅速放开手,咬牙道:“简黎,别玩这些拙劣的小伎俩,很掉价。”
“你也别试图用这些冷言冷待让我放弃,只要能见到你,我什么方法都愿意用。”
我缓缓站直身子,坚定地看向那双重新泛起情绪的眼睛,鼻头竟然莫名发酸。
“闻笙,你怒视鄙视我都可以,只要别不看我;你怨我恨我也可以,但是不要讨厌我好吗?”
闻笙眉眼微动,手掌攥了又松,最后不发一言转身离去。
我在后头喊:“我明天还想来见你,可以吗?”
他脚步更快了,没有回答,但也没有拒绝。
这不就是答应了!
我一下乐出声,慢悠悠地驾车返程,经过一段堵车路段时意外发现后头有辆车在跟着我。
十分明显,似乎并没打算遮掩,或者以为我发现不了。
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人突然间盯上我,在踩下刹车时忽然福至心灵。
拿起手机给闻笙发了条微信,“我脚没扭,装来骗你心疼的,放心吧,开车没问题。”
并没收到回复,跟着我的那辆车却在几分钟后从下一个路口掉头驶离了。
从那天开始,我除了上下班还多了一个固定行程——去邻城见闻笙。
一个小时的车程,因满怀期待而丝毫不觉疲惫,哪怕只能见到半个小时就又要返程。
闻笙对此从抗拒变得平和再到接受,态度明显软化。
而我也凭借精湛演技和频繁刷脸,成功借由前台小姐姐的传播,挂上了闻笙绯闻女友的头衔。
偶尔有两次碰到他们公司同事,还有人偷瞄我肚子,眼见小腹隆起就满眼振奋,似乎看到了我即将母凭子贵而上位的前景。
但实际上,我只是吃胖了。
自从我开始亲自下厨给闻笙做饭之后,他原本的饭菜就进了我的肚子。
该说不说,比我做的好吃多了,以致于我一个月重了三公斤。
我笑着跟闻笙说起我这“孕肚乌龙”,他无语地瞥了我一眼,“谁让你拿自己声誉开玩笑的,怀孕那种事是女生能随便说的吗?”
“所以你帮我让谣言成真不就好了?”
“我怎么帮……”闻笙蓦地顿住,手指动了动,像是恨不得捂住我的嘴。
恰好许劭给他打来电话说快到公司楼下了,我便主动告辞,“那我明天再来看你。”
闻笙没接腔,却给我开了权限,搭乘他的专属电梯下楼。
看来还是不愿意让我和许劭碰面,说起来许劭也实在有些无辜……正胡思乱想间,忽闻一声巨响。
对面马路上,一辆轿车撞到了一名横穿马路的行人后失控撞毁了护栏,侧翻在绿化带。
路人们纷纷围上去,我也快步走过去,想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。
等到众人把侧翻的汽车放平并救出司机时,救护车的笛声已经由远及近。
我松了口气,打算返回停车场,忽然看到闻笙快步跑来,用力扒开人群,焦急地寻找着什么。
转头间看到怔立的我,瞬间红了眼眶,而后飞奔过来将我抱进怀里。
“还好你没事……眠眠……幸好,不是你。”
“许劭说楼下发生车祸,是一个年轻女士,刚从公司出去,还提着个饭盒……我以为……”闻笙说到这里也顿住,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。
这样漏洞百出的谎话,他竟然会上当,大概就只有关心则乱一个解释了。
我鼻尖一酸,在他想要撤手时回抱住他,“没事的,我不会再突然消失了,就算真被车撞了我也会……呜……”剩下的话被闻笙用唇堵住,“不许说了,我不想听!”
我从善如流,只抱紧他回应这个吻,不同于那晚的狂乱,更多了纯粹和热切。
让我整颗心都温热鼓胀起来,每一次跳动都同时涌出酸涩和甜蜜。
闻笙还是心有余悸,坚持要亲自送我回去。
我坐在副驾驶,几次想去勾他的手指都没成功,最后还以妨碍安全驾驶的罪名被撵到了后排。
许劭给我发来微信,“哥这波助攻简直是神来之笔,还不速速跪谢!”
“谁让你吓唬他的,万一着急摔了磕了怎么办?”
“……这该死的恋爱的酸臭味,我一脚踢翻这盆狗粮!”
我给他回了一个表情包就收起手机,忽然想起了方才那个让我诧异的称呼。
“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叫眠眠?
我从来没说过的。”
闻笙轻咳一声,“某次你和你妈妈通话时我听到的,但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叫你……”又或许早在心里叫过很多次了,才会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,至于那个字母纹身,也是不言而喻了。
我心头一动,又打着指路的名义钻去了副驾驶,却没再动手动脚,只是静静陪伴都觉得满足。
等到了家,闻笙没多问,自然地跟着我上了楼。
明明早过了害羞的年纪,亲密的事也做了一大堆,但当闻笙真的在沙发上坐下时,我紧张得简直脚趾抠地。
只得躲进卫生间装作洗手,不料水龙头突然坏了,喷了我一身凉水。
我尖叫一声,在闻笙跑进来时已经用浴巾将水管包了起开,让他去卧室帮我拿两件衣服来换。
半晌不见他回来,我只好捏着滴水的头发走过去,“随便拿一件就可以……”语声戛然而止,闻笙僵立的背影让我有一瞬间的心悸,绕过去才看到打翻在地的“宝盒”。
里头装着我所有的秘密,被藏在衣柜里,无人知晓。
陈旧的照片散落一地,很多已经泛黄,上头的人或坐或站或笑或怒。
那些用镜头抓拍下的无数瞬间,记录着我爱上一个人的漫长过程。
闻笙手里还拿着一张,是我在某个一同醒来的清晨偷拍下的,背后写着一行小字。
“愿我爱你恒久,犹如不冻港之春。”
现在看来这话多少有些矫情了,就像这些照片,于我是珍藏,于闻笙未必不是负担。
我从来不想用任何爱以外的东西绑住他,所以我并不曾提及。
闻笙手指微微收紧又快速放开,将照片的褶皱抚平,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“没关系的,我收拾起来就好了。”
我快步走上前,被他从背后抱住,“对不起眠眠,我不知道你曾爱过我。”
“现在知道也不算晚,而且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,对吗?”
“对,你说的都对。”
闻笙低低笑起来,隐约还带着哽咽,“余生很长,我会一直是你的港湾。”
候鸟南飞,孤舟入港,我也终于在春日将至之前回到了爱人怀中,自此不再漂泊。